装嫩也就算了,还这么粗糙

装嫩也就算了,还这么粗糙
装嫩也就算了,还这么粗糙
◎唐山

“你真该听你恩师张艺谋的话,不要演电视剧!”

“男主油女主老,女主这个年龄还在演纯情少女,实在让人出戏。”

“看不进去,不知道是演技问题还是剧情问题,就是不吸引人。”

……

2021年开年大戏,又是章子怡首次出演电视剧,没想到《上阳赋》一开播,在豆瓣上竟然只得到5.8分,好在随着剧情推进,渐次攀升至6.2分,略显“低开高走”之势。值得注意的是,在“上头赋”“老年古偶剧”等嘲讽外,也有不少网友给出嘉评,如:

“章子怡的古装扮相我真觉得蛮好看的啊,会追完的。”

“感觉制作挺用心的,章子怡好漂亮啊。”

极贬与极赞齐飞、五星与一星相伴,从意见撕裂中,不难体会出《上阳赋》式娱乐至死的黄昏。

这针致幻剂,晚到了4年

《上阳赋》是所谓大女主剧。

大女主剧指以女主角为核心人物,以女性成长为叙事主体,以女性视角提出对历史、社会思考的电视剧。在业内,一般将2012年《甄嬛传》的热播作为大女主剧崛起的标志,2017年达至顶峰,该年前十部热播剧中,一半是大女主剧。但2018年至2019年,大女主剧开始衰落。

大女主剧火爆一时,曾被视为女性主义的狂欢,说明女性地位在崛起,可从事实看,这也许是过度解读。

一方面,这些大女主剧中的主角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女性,她们或好勇斗狠,或建功立业,或诡计多端,或鲁莽粗暴……无一不是男权社会所推崇的病态人格,无一不带有性别炫耀的腐朽文化的痕迹。她们的外表是女性,内心却是男性。大女主剧似乎把聚光灯光打给了女性,可实质上,那更多是为了满足男性好奇心理,是更深层地消费对方。

另一方面,制作大女主剧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推进两性平等,而是为了获取商业利益。大女主剧的情节、人设彼此雷同,只需满足女观众的“灰姑娘”梦即可,既节约了制作成本,又减少了市场风险。

大女主剧从根本上否定了女性视角,拒绝对历史、对社会进行思考。从结果看,大女主剧反而强化了传统男权社会的诸多刻板印象,不过是娱乐至死时代中,又一剂致幻药罢了。只是在经历了200部以上同类致幻剂的轮番轰炸后,还剩下多少韭菜,会被《上阳赋》收割呢?虽然网友有赞有弹,但6.2的评分,足以说明一切。

年龄为何突然成了问题

记得在不久前的综艺节目《我就是演员3》中,章子怡曾以导师身份批评学员:“谁逼你必须要去拍戏了吗?你是为了糊口吗?还是为了过瘾?不适合你的角色为什么要去接?”可惜这精彩的“四连问”,在《上阳赋》中却像是自我讽刺。

相信《我就是演员3》和《上阳赋》中的章子怡都是真诚的,因为原本就有两个章子怡,彼此落差惊人。

一个是“国际章”,在努力学习好莱坞表演的过程中,却也不经意地迎合了西方人对东方人的刻板印象。章子怡能在国际上屡屡获奖,因为西方观众觉得她长着一张标准的东方脸。

另一个是“本土章”,从好莱坞归来后,章子怡努力在向性格化表演转型,可她一直未能摆脱好莱坞式的夸张。章子怡当年的成功更多来自本色,而非演技,现在想说服自己也是演技派,未免艰难。

两个章子怡一直在撕裂,始终无法调和。遗憾的是,在两方拉力下,章子怡却滑向了另一个方向——娱乐化。只有在娱乐化中,章子怡才是统一的。毕竟她有“国际明星”的名头,可以供她长期消费,只是除了众星捧月,章子怡似已很难融入到角色中。沿着这条路,章子怡总会走到《上阳赋》,因为二者在精神上有一致性。

章子怡以为,《上阳赋》能让她找到自己,可她却忽略了,《上阳赋》的娱乐性更极端,就像网友李小丢指出的那样:在《上阳赋》的原著《帝王业》中,女主出场时才15岁,30岁一出头便死了,“完美体现了年轻女孩对年长同性的苛刻——30岁的女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推动娱乐至死的手是资本,资本天然喜欢短命。只有寿命足够短,新陈代谢的速度才能变快,资本的利益才能最大化。对于后来者,推翻旧的方能充分彰显自我。恐怕章子怡从没想过,年龄也会成为一种限制,会为她争取到这么多敌意。

讲了个复杂故事,却没塑造出人

不否认,章子怡在《上阳赋》中的表演足够努力,可越努力,她与娱乐至死之间,无法协调的那一面就越彰显出来。观众需要的“少女感”是消费品,不是艺术创作,靠噘嘴、眨眼、卖萌等老套路,杀伤力不够,即使加上受伤、脱衣、涂药等的大招,也难挽回局面。

因为《上阳赋》的框架已决定,章子怡的全部努力,都只能消解于一个扁平人物,她没有思想,没有自我,只有等待消费的艳俗。章子怡想挣脱,却被《上阳赋》天赋异禀、深入骨髓的那份庸俗所套牢。

大女主剧从来不呈现女性的真正价值,它只呈现女性的消费价值。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大女主都必须是美女,必须迎合男性所规定的审美尺度。在大女主剧中,固然会有金手指人物免费相助,让她呼风唤雨,一人成势。可事实上,其背后逻辑依然是“男性成就了女性”。

大女主的成功必须止步于个人成功,她可以任性,但不能改变男权社会的规则,她甚至会成为这些规则的捍卫者。命中注定,大女主最多只能当“二男人”,并主动承担起“女人迫害女人”的例行工作,这样才能满足观众们的心理期待。

显然,大女主只是一份异常单调的商品,是用服装、相貌、傻白甜等,限制了女性的多元化发展。

实质上,《上阳赋》的底色就是一部缺乏营养、缺乏原创的宫斗剧,在生编硬造中,甚至又回到“两个单纯女孩最终成了政治对手、彼此残酷争斗”这样的老套路中,而这一结构早被《甄嬛传》《芈月传》等大女主剧用滥了。

结构上缺乏新鲜感,情节上无新意,《上阳赋》只好把偷窥大女主过程拍得更加唯美、更加壮烈——如果一个痴男不够,那就多设置几个。可这种买一送一式的快餐,真能补住《上阳赋》先天的漏洞吗?像许多大女主剧一样,《上阳赋》最失败之处在于:讲了一个复杂的故事,却未能成功塑造出人。

光鲜外表下,常常露出粗糙

导演侯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希望每个人走进古人的世界,在中国古代绘画中挖掘有意思的人物环境和生活道具,将其提炼升华,用现代人的审美标准二度创新和再现……让观众感受古人的精神世界和审美情趣,深深感受大中华文明的本源,寓教于乐,雅俗共赏。”

此论可谓堂堂正正,可遗憾的是,第三集还没完,剧中的皇帝便发布了这么一道圣旨:“将军萧綦,辟疆护土,居高甚伟。”然后坦然封其为琅琊王。

区区12字,两处费解:

其一,从剧情看,萧綦有“护土”之实,“辟疆”从何说起?

其二,“居高甚伟”何意?说“居功甚伟”“厥功甚伟”皆可,“居高”则不通至极。

剧中类似错误比比皆是,并不生僻的成语都用不好,该如何走进“古人的世界”呢?《上阳赋》以东晋为背景,片中人物却一会儿看竹简,一会儿又在纸上写字;朝堂的奇怪结构、华丽的木地板;屋瓦那亮瞎眼的颜色……让人怀疑:剧组的创作人员们呈现的究竟是“大中华文明的本源”,还是一个赝品?

所以刀剑必求形状怪异,建筑必求宏大离奇,细节必求博物馆中的仿品……只要炫酷,就是专业度。当故事本身已无法提供更多意义时,把画面伪造得古色古香,也算尽力。可即使是在这种小事上,《上阳赋》也没做好——光鲜外表下,常常露出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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