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

距离中秋节还有2天,一场6.8级地震的到来,让无数家庭更加盼望团圆。

9月5日12时52分,四川省甘孜州泸定县发生6.8级地震,震源深度16千米。

抢救生命是首要任务!地震发生后,全国各方力量快速响应、全力救灾,为最大限度减少人员伤亡,加强了震情监测,各项抢险救援安置工作工作仍在紧张有序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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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佳在安置点做了志愿者。人民网 朱虹摄

一边做志愿者,一边等爸爸回家

原本还有一周,18岁的刘佳就要去绵阳幼儿师范学校上学了,姐姐刘文欢已经为她准备好上学要用的东西。

9月5日,地震发生时,刘佳正在房间你听音乐,丝毫不曾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地震一下子就来了,我迅速躲到了墙角。等平稳了以后,姐姐拉着我赶紧跑下楼。”刘佳说,学校有应急演练,自己比较有经验。

跑出门后,她们赶紧寻找奶奶和妈妈。原本,奶奶和往常一样,在楼下和街边商店的老板摆龙门阵(四川方言,聊天的意思)。地震时,坐在板凳上的奶奶一下子被摇倒在地。“商店女老板一把抱住她,把她紧紧护在身下,奶奶吓坏了。当她们转身时,看到对面的墙已经全部倒塌。”刘佳说,很感谢那个老板,也不知道她现在被安置在哪个位置。

回想地震的瞬间,刘佳印象最深的还有妈妈哭着跑回家找她们的样子,“当时本来在地里劳动的她,直接被摇倒在地,掏出电话又联系不上我们。她一路哭着跑回来,看到满地瓦片,以为出事了。”

还好这一家人,都在大街上找到了彼此,她们当时最担心的是在贡嘎神汤温泉酒店做会计的父亲。后来她们才知道,酒店距离震中很近,那里受灾严重,断水、断电、断路……是救援难度比较大的地方。

地震发生后,刘佳和刘文欢两姐妹响应镇上的号召,参加了安置点的青年志愿者队伍。两个人一边帮忙搬运物资、协调管理,一边等爸爸回家。

“后来,是武警用溜索把爸爸他们救出来的。”刘佳说,指挥部建了一个广场志愿者群,把需要的工作发进群,群里的青年会迅速认领任务,去做服务,“姐姐去拥堵路段帮别人把之前停在那里的车开上来,上来的时候车子里拉了一批消防员。姐姐什么都能干,是超人!”

现在,刘佳一家人住在磨西镇广场临时安置点。想想原来的家,她心里很难过。镇上的人大多都做旅游生意,有些担忧以后的生活。她说:“我们家是做青稞饼的,这里的淡季比较长,旺季是7、8月。大家都说,幸亏不是旺季,没那么多游客,不然后果不敢想象。可是很多房子都倒了,又要灾后重建。”

等余震过了,刘佳和姐姐回家去取了些生活用品和奶奶的药。看到家里2018年新建的木架房还好,但后面的老房子出现大量的裂痕。现在,家已被封条围了起来,是不能靠近的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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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置点休息的徐璐(左)。人民网 朱虹摄

大家紧紧抱在了一起

地震发生的时候,家住甘孜州磨西镇的徐璐正和表姐在家休息,躺在她怀里7个月大的女儿——澄澄妹妹睡着了。哪怕已经吃饱了奶,女儿最喜欢的还是睡在妈妈怀里,徐璐只好在家也背着背带。

“忽然就地震了,强烈地晃动,我感觉自己被弹起来。一瞬间,我意识到地震了,赶紧跑。”徐璐抱紧女儿,跑出门才想起妹妹徐艺彤在睡觉,她又跑回去找妹妹。由于地震太强烈,妹妹要跑出来时,门却被巨大的力量再次锁住。那一刻,余震还在继续,徐璐一下子摔倒跪在地上。她跪着进去找妹妹,又跪着出来。

“只是膝盖和腿受了点伤。”出门后,两姐妹才发现,因为在家午休并没有穿太多的衣服。徐璐跑出来时,和谁也联系不上,整个县城的通讯信号一瞬间都断了,丈夫在900多公里外的甘孜州得荣县工作,爸爸在磨西镇的电厂工作。过了一会,在地里农作的母亲才在人群中找到了她们。“妈妈抱住我们大哭,一直喊着‘幺儿’(四川方言,对自己孩子的爱称)。”确保安全后,她和妹妹才返回家取衣物。

徐艺彤被吓坏了,她紧紧跟着姐姐,联系不上的家人,只能等。直到电厂的工人跑来确认她们的安全,才知道地震发生时,厂里人都跑出来避险。后来,父亲徐刚终于在磨西镇广场临时安置点见到了女儿和妻子,大家紧紧抱在了一起。得知女儿的膝盖受了伤,徐刚最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震后第一晚,徐璐家的安置帐篷里住了17个人,她们一家人和表弟表妹暂时安置在一起。“虽然条件有限,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行。”徐刚说,他们不提要求,不添麻烦。那晚,所有人都有点拥挤,只有澄澄妹妹依旧睡在独立、舒适的“床”——妈妈徐璐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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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去医院看望母亲的苟磊和爸爸、姐姐在一起。邱魏红摄

去救援吧!儿安心去救援

泸定县得妥镇湾东村,是这次地震的重灾区之一。地震发生后,苟磊就联系不到村里的家人。他通过在县医院工作的姐姐了解,家那边地震应该不是很严重,才在出发执行任务前放下了紧张的心。

作为甘孜州森林消防支队的通信员,苟磊作为前突小队成员第一时间赶赴灾区。随大部队到了泸定县后,才得知磨西镇受灾严重,他又开始担心了。一直到9月5日17点后,湾东村在外的村民建了微信群,苟磊才得知,村里的村民一直联系不上,通道全部被损坏,无法前往。

“当时心慌得很,给他们拨打了好多电话,就是拨不通。心里干着急,但也没有办法,作为通信保障员,我还要投入到救援中。”苟磊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焦灼,“一有时间就给家里打电话,打了好多。终于在9月6日凌晨2点50分,可能是当时无人机提供了通信保障,家里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赶紧接通,询问他们情况。”

这次宝贵的通话仅仅保持了56秒,信号就中断了。苟磊得知地震时父母在山上帮亲戚家收玉米。母亲在逃离的过程中被石头砸伤了,父亲救了母亲,那夜他们在一个小山包上过夜。“听到我爸喊‘幺儿,你一定要来救我们’,我让他们挺住,我们队伍天亮就来救你们。”苟磊在电话里交代父亲,把火烧热,受伤的人不能失温。

那一夜,这通电话之后,再也没有打通过电话,苟磊也食言了——他在磨西镇连夜奋战,距离湾东村还有一段距离。这一切被通信助理王栋梁看在眼里,并汇报给了副支队长李报富。支队马上让苟磊跟随运输橡皮艇赶到得妥镇紫雅场村救护,因为紫雅场村距离湾东村比较近。乘坐橡皮艇时,苟磊望见了自己家的方向,山体塌方严重,一片狼藉。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投入到紫雅场村群众的转移工作中。

直到9月6日21点,苟磊和队员运送完当天最后一批被困群众后,回到救援接应点,才发现手机一直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爸爸发来的语音,“告诉我,6日中午1点多,他们已经被救援直升机转运到了雅安市人民医院。母亲做了手术,让我不要担心。”

9月7日一早,支队批准苟磊赶去雅安看望在ICU病房的母亲,但因一些原因,最终并没有见到,只能和姐姐、爸爸在医院说了一会儿话。父亲这才告诉苟磊,那晚在小山包上,母亲疼痛难忍,第二天一直没有等到他,便问:“幺儿答应要来救我,怎么还不来?”听到这儿,苟磊红了眼眶,他觉得特别愧疚。

“去救援吧!儿安心去救援。”父亲知道苟磊还有任务。离开时,他对着母亲的住院楼敬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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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线坚持工作的邱建华(右)。受访者供图

我带走了妈妈留下的耳环

9月7日深夜,雅安市石棉县公安局新棉派出所辅警邱建华仍在石棉县王岗坪彝族乡第一小学安置点执勤。

地震发生时,邱建华与家人失去了联系,他内心忐忑不安,但还是第一时间投入救灾。因工作原因,他很久没有回去看望父母了,没想到,再回去,是送别不幸遇难的母亲。

9月6日一早,石棉县公安局得知邱建华家的情况后,安排他赶紧回家料理后事。他的家在王岗坪乡幸福村五组,坐落在一条深沟里,紧邻大岗山水库,地势险要。地震后,所有的路都断了。

在新民乡集镇渡口,邱建华登上了一艘运送救援力量的冲锋舟,几经周折终于到达王岗坪乡集镇渡口。在王岗坪指挥所,得知武警凉山支队一支90人的救援队伍要挺进“孤岛”郑家坪实施救援时,邱建华主动请缨,充当救援队伍的向导,“那是我的家乡,我对地形再熟悉不过了。”

就这样,邱建华和救援队伍走过了桃坪隧道、大岗山隧道、大田隧道,路过了好几处塌方,过了2座桥到两河口渡口,最终经水路到达郑家坪。“9月6日17点后我们才到,徒步了6、7个小时,一直有余震,沿途不断有滚石落下。”邱建华说,他在人群里找到了父亲。

见到儿子后,一向坚强的父亲哭了。“爸爸说,几个孩子一个都回不来,你们妈妈的命苦。”讲到这,邱建华哽咽了,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能做。“妈妈身体受到了很大伤害,她当时就在爸爸的怀里离开了。”建华哭着说:“我成了没有妈的孩子。”

“回去的时候我背着妈妈的寿衣,因为是临时赶做的,有点小,勉强给她穿上了。”9月7日8点,送走妈妈后,邱建华返回家中,“带走了妈妈给我亲手缝制的袄子,带走了留下的耳环,一直存在盒子里的戒指,是她给我准备的。”回去取遗物时,他才发现,子女们不放在心上的东西,妈妈都收起来,整理得好好的。他不能接受,勤劳又善良的母亲被滚石砸中,而当时她还在地里收苞谷。

“想起小时候,妈妈送我去上学,同学们都说‘你妈妈真漂亮’,我心里可美了!”“记得大学去当兵的时候,妈妈跟在车后面,一直哭,舍不得我。”邱建华说,原本想着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可以回去陪父母吃一顿饭。“今年中秋特殊,本想给她一个团圆的惊喜。”邱建华停顿了许久,说:“如果合适的话,原本想带女朋友回去。我总对妈妈说,谁会喜欢我嘛!却是这样一种结果,我很遗憾。”

乡亲们随救援队伍搬到王岗坪彝族乡第一小学安置点,大家终于安全了。邱建华又回到抗震救灾的一线,“爸爸说,你妈走了,对我们一家人是大事,但你要回去,因为这么多人都受了灾,也是大事!”

在地震灾区,救援的直升机在上空来回盘旋,救灾的队伍一刻没有停下。没有路,就生生地开辟一条路;缺物资,就尽一切力量投送物资。

桂花香、中秋至。石棉县城里,桂花的香味弥散在整座小城。

安置点的居民,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和苟磊和邱建华一样的救援人,依然坚守在抢险救灾一线。大家忙碌着,等待,能在中秋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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