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 | 我的小镇我的村

文 | 贾卫红

尚未寒露,雨已经很凉。不愿带伞,我一个人,在这小镇的街头慢悠悠的走来走去。是在寻找,还是回味?

时隔四十年,我又走过这里。时光的隧道很长,现实的街巷很短。记忆犹在,但所有的场景与画面都已切换。当我打开一扇扇记忆的门,所看到的再也不是彼时彼境的那些人、事、物。在一栋栋拔起的高楼里,我苦苦寻觅、辨晰着当年的那些小镇地标,比如,供销社、邮局、戏院、还有那个高高的土坡去了哪儿呢?

我一点点的摸索,一遍遍的打听。在依稀的方位里,在别人含糊其辞的回答里,我突然有了一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慨。那条河,那片苇子荡还在,如今美曰:洛神湖。细雨霏霏,流水汤汤。沿着湖边,我慢慢的向北走,眼睛湿了又潮,潮了又湿,三三两两的钓客在专注的等鱼儿上钩,没有人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大片大片的芦苇乍黄还青,白色的芦花像雪一样的漫卷开来,几十只白鹭上下盘旋飞舞。

我是谁?异乡人,观光客,还是归家的游子?仰望天边,一只风筝正徜徉天际。哦,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只风筝?飞得再高,走的再远,牵风筝的人始终在这儿。这儿是我人生坐标的原点,这儿有我的童年印记,这儿有我祖父母的坟茔。何况自己既没飞高也未走远。

这个小镇叫南关。旧时的城镇被四周的城墙围合着,故城镇又分为东关、西关、南关、北关。从小镇向北走八里地,就到了我的村。从牙牙学语的一岁多,我在村里那个最宽的大胡同里一呆就是九年,九年的时光里只去过城里的家一次,那个城里的家在二百里之外。在我小小的心目中,小镇和我的村就是我的全部世界。小时候,奶奶一手挎着竹篮,一手牵着我,走过八里的土路,到镇上的娘家走亲戚。奶奶是大脚,我走的累了,便一手把我揣在怀里,穿过条条的深巷,再爬过一个高高的坡,就到了南关的老姥娘家。

老姥娘家的院子分内外两进,最里面的是个四合院,四合院里还栽满了枣树与无花果。冬天的早晨,我从炕头醒来,一看烧灶火的不是奶奶,便会扯着嗓子眼号啕大哭。夏天的时候,奶奶常带着我穿过那片长长的苇子荡到家西的地里拾麦穗。老姥娘家胡同口对面是供销社,那时候的柜台是水泥的,我要翘起脚才能把手心的二分钱换成几块糖。供销社向南不远是邮局,爷爷每每给爸爸写了信,都要让我一个小不点儿把信投进那个绿邮筒的肚皮里。

从邮局向东走路南是戏院,我在那里看过像《卷席筒》、《朝阳沟》之类的戏,至今看戏的场景还挥之不去。再向东走是集市,每逢赶集就去找舅爷,舅爷在一家厂子上班,一见到我便会塞给两个热腾腾的白馍,让我啃一个拿一个,然后再花三分钱买一碗豆腐脑儿,我大快朵颐,一会儿便见了碗底。不过,那盛脑儿的粗碗也很浅很浅,却敞着一个很大的口儿。

一天,我的胳膊不知怎的就掉了环儿,舅爷就请来一个个叼着铜嘴长烟袋的老头儿,老头儿从自己的鞋底儿先磕打了两下铜烟嘴,就三下五除二的给接好了。

时过境迁,在每一个再也回不去的角落,或许都藏着我的念想与落寞。每一寸我曾踩过的土地,我都想重新走一遍,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心灵之旅与精神盛宴。所有的过程我就只愿一个人,这份独处的欢悦,别人不能体味也无从体味。

从小镇回到我的村,祭拜完祖父母,回到叔父的菜园。我亲手摘了柿子、南瓜与葫芦,这些金灿灿的好物,带着乡土的味道、带着家人的温情、带着满满的生命元气,可触可摸、可观可赏。之于田园,我有一种本能的眷恋,一蔬一果尽显草木之情,满园的生机绿意与丰收气象,总能抚慰我对自然、对泥土的敬畏与渴望。

每隔三两年,我都要来到这里。我想致敬过往最好的方式,就是慢下来,让身心沉淀,然后去还原那个最本色、最真实的自己。我也终究明白,我是在阅读自己,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对话。当年养育你的人已故去,陪你长大的人也已四散,能聆听往事的人只是在某个节点与你相伴。所以,终其一生,只有自己的灵魂与自己不离不弃。那我就安住每一个当下,把所有的悲喜酸甜都交由时光吧。

从老家回来,我对源头、基因、传统与血脉之类的字眼就愈发的有感触,可能诸如此类的语汇再次唤醒了自己的根魂与取向吧。我愿循心而生,依道而活,带着每一寸的欢喜,感受生命的安然与寂静。

岁月不惊,莫不静好。

青未了 | 我的小镇我的村

作者简介:贾卫洪,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先后在《金融参考》、《金融发展研究》《经济日报》、《金融时报》等报刊发表文章20余篇,散文《回乡偶记》曾获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建党80周年”征文一等奖,《手工联行时代的往事》获山东省支付结算系统征文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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